第(1/3)页 首辅公廨值房里再次爆发出怒声。 一直守在外面的官员,尽数一颤,只觉得心脏都漏了一拍。 如此动静。 就算是今日在内阁大院里上直坐堂的袁炜、胡宗宪、高仪三人也被引了出来。 倒是同为内阁辅臣的赵贞吉,今天是去了户部办事,没在内阁坐直。 见到次辅和群辅都出来了。 心里已经愈发焦急的苏愚赶忙上前,拦在袁炜面前:“袁阁老,吏部文选今日入阁奏事,不知何故竟然让元辅生出这等大的怒气,我等也不敢上前,却也怕里面出什么事。” 身为下官,苏愚自然不能说自己担心师门好兄弟受难,去指责当朝首辅的不是。 袁炜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,心中却是了然。 他卷动袖袍,冲着人群挥了挥手:“都散了吧,这里有我等在。” 人群一一散去,可从一扇扇窗户,一个个遮挡后,却又露出一颗颗八卦的脑袋。 袁炜看向身边的胡宗宪、高仪两人,脸上露出苦笑:“元辅近来憋着的这团心火,到底还是要发出来才好。” 胡宗宪和高仪两人皆是含笑点头,却又不作言语。 唯有留在三位阁老身边的制敕房中书舍人苏愚,心中愈发焦急,可又不敢催促这三位去首辅的公廨里捞人。 只不过如今首辅公廨里,也再次恢复安静。 公廨值房。 原本勃然大怒的高拱,如今竟然已经彻底平息了下来,脸色恢复如初,只是眼底还稍稍带着些血丝,呼吸也显得有些急促,许是要一会儿功夫才能平复。 而站在他面前的吏部文选司郎中申时行,只觉得自己方才是经历了一场惊天骇浪。 当高拱暴怒之时,他就如同撑着一叶扁舟的海民,无风无浪出海捕鱼,却忽然满天雷暴,海上惊涛骇浪卷起百丈高,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一个浪头便能将自己拍入海底。 而现在。 风暴消失。 可沉寂不语的高拱,却又让申时行更为害怕。 若说先前的高拱是那风暴雷雨俱在的暴怒汪洋,那此刻的这位帝国首辅便是万丈深的冰窟。 忽然。 申时行耳垂一动。 一道低沉的笑声,传入他的耳中。 高拱脸上竟然是渐渐露出一抹笑意,眼神更是玩味的盯着面前的年轻人。 “好一个申汝默啊。” “好一个严润物啊。” “好!不愧是师徒相传!” 申时行心中一跳,赶忙举臂拱手抱拳,俯身颔首弯腰,语气诚恳恭敬:“元辅英明,慧眼如炬,然而此事仅于本部差,严少保并无知情。太子少保官宦世家,为官清廉,绝不会和南直隶、浙江两地贪官污吏有私下勾连沆瀣一气之行。” 高拱却又是一阵冷笑。 他手指扣在桌案上轻轻的敲动着,声音很清脆。 然而高拱的双眼却寒芒一闪而过,冷哼一声:“你家先生是觉得能借老夫作刀,替他扫清南直隶、浙江两省?他严润物现如今也敢拿老夫做文章了!” 申时行瞬间浑身一颤,后退一步,腰身几乎已成九十度。 高拱却是反手将那份陈述着南直隶、浙江两省官场塌方式腐败的奏疏扣上,而后双手撑着桌面站起身。 旋即这位执掌帝国中枢的首辅,翻手卷动衣袍背至身后,脸上尽显讥讽和不悦。 “世人皆知他严绍庭好交友,张居正与他相交莫逆,高翰文与他有内阁窃茶之雅。” “且容老夫好生想想……” “那张居正和高翰文如今可不就是正在南直隶、浙江两省行度田、折铜征缴之事!” 听着耳边传来高拱的声音,申时行眼皮不停地抽抽着,心里直打鼓,强忍着不适,咬着牙回道:“还请元辅公允,严少保虽与张总宪、高御史相交深厚,然于官场之上却并无私情,据下官所知,严少保并无在南直、浙江两省度田及折铜征缴之事上与之有往来。” “哦?” 高拱轻佻一声,重重一哼:“你申汝默站在老夫面前,今日呈上两省官吏考成奏疏,便是他严润物未曾与张、高二人往来,老夫也认定了就是他!” 申时行一时语滞。 话都被高拱说到这个份上了。 自己还怎么狡辩? 见申时行又不说话了,高拱不禁冷笑起来。 他依旧是右手背在身后,左手叩了叩桌上的奏疏:“严润物是个好算计,这份奏疏由你这个吏部文选的学生送到老夫面前。依照他当年和先帝奏请的考成之法,老夫须得要好生处置两省涉事官员。且依着老夫的性子,明知两省官员几近塌方,既已闻之也断然不可能纵容两省官员继续尸位其上,荼毒地方,鱼肉百姓。” 说话间。 高拱已经是绕过桌案,走到了桌前,目光锁定申时行。 他缓缓的提起脚步。 第(1/3)页